杂技芭蕾《化·蝶》日前在上海首演。 记者 叶辰亮摄
■记者 宣 晶
近期,杂技芭蕾《化·蝶》在上海首演并将振翅飞向全国乃至世界舞台,舞台艺术的创新之奇、浪漫之美广受好评,而其背后浸透了著名编导赵明对艺术创新的执着追求。从结缘上海创排首部舞剧《闪闪的红星》至今,数十年来赵明经历军队体制改革、身患大病动了手术,但他德艺双馨、精“艺”求精的工作作风始终未变。尽管赵明的多部作品已经获得“荷花奖”“文华大奖”等重要奖项,但今年61岁的他仍秉持着创作热忱,持续为上海、为中国奉献着舞台精品。
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,主旋律舞剧创作如何与时代同行?记者近日专访了著名舞剧编导、中国舞蹈家协会副主席赵明。在他看来,艺术需要百花齐放的独创性和创造性,文艺工作者需要潜心下功夫,用作品反映新时代的历史巨变和伟大成就,用红色基因和胸襟情怀去触动当下观众特别是青年人的心灵。
文汇报:以三十多年的舞蹈创作经验而言,您如何理解“为人民而舞”?
赵明:为人民而舞,是一个热血质朴的主题。对我来说,“党心”和“事业心”是摆在首位的。“党心”,是作为一名党的文艺工作者对中国共产党的忠诚; “事业心”就是探索舞蹈艺术、投身中国舞剧创作的执着追求。必须深刻认识到,我们的使命是为人民创作,紧跟时代进程,用作品反映新时代的历史巨变和伟大成就。生逢这个伟大的时代,我深知只有不断突破自我,不断创新创造,才能交出属于自己的答卷。
回望学生时代,我看过很多红色题材文艺作品,它们仿佛一颗颗种子生根发芽,不断地孕育着、生长着,并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,推动着我的创作——生动而深刻地讲好中国故事。胸襟,是艺术家的高度和广度;情怀,是在创作中真正用心动情。今天的舞台创作怎么样传承红色血脉,怎么去触动当下观众特别是青年人的心灵,这两者相互交织,缺一不可。
这些感受一直推动我往前走。1974年,我开始从事舞蹈事业;1985年,我的第一部作品《囚歌》问世;1998年第一届“荷花杯”,我们争论如何用新舞蹈描绘当代的生活、火热的生活,尤其是军旅舞蹈题材应该如何定位——《走·跑·跳》就在那种环境下诞生了。新舞蹈发展到现在,成为了具有中国特色的当代题材艺术作品。在我看来,中国当代舞与西方概念是不同的。舞剧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就是在这种思考下的一个创作,虽然拿了那么多奖,但从时代发展的角度来讲,并没有光环,只有挑战。
文汇报:在您看来,在尊重艺术创作规律的前提下,主旋律舞剧如何与时代同行?
赵明:每个时代的创作环境与艺术规律都是有其相对性的,我们必须正面很多现实矛盾、现实难题。互联网时代的特征是信息量特别大,这是运,也是劫。按常理说,以往“十年磨一剑”的创作历程,确确实实留下了许多传世经典。但现在,别说十年,你一年不出一台戏,可能就跟不上这个时代。从演员角度来讲,俗话说“台下十年功,台上也就一分钟”,还有“一招鲜,吃遍天”。现状是“一招鲜”遍地都是——比如“一字腿”在舞台上,甚至在抖音到处都是。创作形式和样式的雷同,演员的技术和动态的雷同,已经冲击着我们创作。身处时代的交汇点,这些都是非常值得我们思考的问题。
艺术需要百花齐放的独创性和创造性,需要潜心下功夫,遵循党的文艺方针,处理好这两者之间既相对又共融的关系。最近,也有一些创作存在着一种“纠结”的前行——艺术确实需要沉淀,可能这一沉淀,就永远浮不起来了;可能有时候要跟着水面上的浮躁,也可能会被浪花呛死……怎么找到自己坚守的东西,值得文艺创作者们严肃深入地思考。
文汇报:很多导演一出手,大家就知道是谁,这是艺术家的一个极大标识,也可能成为限制创作空间的瓶颈。在艺术创造和创新的实践中,您如何去“破”掉那些固有的表现形态?
赵明:近两年,由于身体的状况,我似乎从另一个角度上看到了自己。在以往那么多作品中,是否已经形成了自身的套路习惯,或者说审美的固化思维?既然要“破掉”自己,就要面对更多挑战。
舞剧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和芭蕾舞剧《闪闪的红星》,于我而言是特别的考验——如何找到突破性。从严格意义上来讲,这两部剧并非是极有张力性的选材。如果把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确立为儿童题材,那应该怎样提高作品的境界和品质,并提高人们对于舞蹈艺术魅力的认知呢? 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的民间舞属性非常强,而民间舞在舞剧叙事方面有很多东西值得探讨。因为民间舞只有高兴才能去跳,可是舞剧不仅仅是高兴这一种情绪。当代舞剧创作,该怎么挖掘民间舞的深度,塑造舞剧特有的语言?值得更多人来思考。
20年前的舞剧《闪闪的红星》已集所有大奖于一身,为什么现在还要搞芭蕾舞剧?挑战就摆在面前,看你如何去讲好故事。芭蕾舞在古今中外演了这么多年,早已形成了自己的审美规律。如果没有芭蕾舞裙,怎么会有那样的舞蹈步伐?就像我们的戏曲表演,有许多元素都是伴随服饰所产生出的动态。如何运用芭蕾的国际语言讲好中国故事,是需要我们突破和创新的。一方面,我们通过民间语言滋润着观众,弘扬中国精神。四年来,芭蕾舞剧《闪闪的红星》,一直在审视,一直在改变。认真的创作者,更应该保持着对作品锲而不舍的一股劲儿。
文汇报:您认为,当下的舞剧创作还有哪些亟待探索解决的艺术课题?
赵明:舞剧艺术有一种实象和幻象之间的关系。 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的故事是一个实象,一个不可更改的故事,创作者必须尊重故事的本质和核心。但我们通过编导的幻象意识,构建出了《草原英雄小姐妹》中的课堂情景。又比如芭蕾舞剧《闪闪的红星》里,如何将红军战士的实象与映山红等幻象的芭蕾浪漫结合,都是目前仍在探讨的问题。
舞剧艺术有一种现实和回忆之间的关系。在描述小姐妹或潘冬子的现实经历的同时,通过回忆去体现人物命运,这种表现手法是两部舞剧中不可缺少的。时间线上的逻辑关系,用文字上很容易讲通,但在舞台上调度处理却需要更多空间和时间。如何用身体去表达现实与回忆的关系,需要靠我们不断探索解决。
舞剧艺术还有一种叙事和抒情的关系。舞剧内容要靠叙事来讲述,人物个性也要靠戏剧故事来构建。当下,舞台叙事方式不断变化,多媒体等新技术的发展运用越来越快。在这种叙事方式中,我们如何找到舞性?毕竟,舞性才是舞剧最核心的东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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